友逹


      “我不懂人情世故.”

      当我把签名改成这样之后仿佛松了一口气。直面自己的弱点并把它昭告天下感觉坦荡多了,顺便也给日后的新朋友打一剂预防针——“这并不是一个谈笑风生的人”,好像自己的不热情不圆滑不善言辞都可以被原谅了。

      我确实不擅长人际交往,去到一个新的环境之中,很少主动去认识新的朋友;有不少的朋友维持在泛泛之交的水平,也甚少去制造甚至把握一些可以进一步发展为好朋友的机会,比如加个微信或者出去唱歌什么的;就算是对于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们,即使久未见面也疏于主动联系。

      对于人际关系,我似乎纯粹是“无为而治”的心理,顺其自然,静候佳音,静观其变。


      从陌生人成为认识的人很简单,一个微笑一声招呼的距离;但从朋友变成好朋友则需要跨越横在中间的无形障碍,至于是一层窗户纸,还是一层钢化玻璃,就看缘深缘浅了。有时候,一次无所顾忌的彻夜长谈、一场酣畅淋漓的干杯或一次同心同力的并肩作战之后友情就升华了,而也有很多的两个人,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契机,却始终不温不火。

      想起孟京辉说过的那句有点被用滥的话:“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了解。”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可以“被了解”的东西,即便有,你也只会对很少的人产生“了解”的欲望,从这个角度说,认识一个愿意互相了解的朋友,从无到有去了解他/她,同时自己也从头开始重新被了解一次,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至于了解之后结果如何,则是另一回事了。

      对我来说,与新朋友互相了解的过程是一个充满期待又浮动着不安的过程,如果感觉是合拍的人,这种感觉会更强烈。不安全感来自于两方面,一方面来自于平时寡言少语的人将自己的想法公开暴露甚至倾尽肺腑的不踏实感;另一方面是一种看破红尘似的“隐约可以提前预料到终有一日我们也会像曾经许多好友后来一样渐行渐远”,也许明天,也许是明年,也许这次见面之后我们就很久不会再见,也许下一次交心长谈遥遥无期。可能第一种不安全感归根结底来自于第二种,如果能确定,此时此刻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人,一直不会与我背道而驰,那也许会安心得多。

      但谁又能作此保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如此脆弱,突然发生一件事就可以把我们拉扯远,时刻改变的环境、氛围转眼就可以把我们分离,即便生活风平浪静,时间也会让如今的无话不说随风而逝。

      这种思维模式似乎太悲观了。归结起来,可能还是源于我自己是个不擅长维持关系的人,是对自己没信心,多于对他人或关系本身没信心。似乎总要依赖一些理由,一些客观的东西将我们之间牵连起来,而若这些链接断裂,我便会感觉他们也会随时离我而去了。

      比如小学的时候,一次调动座位把我和一起坐了几年的同桌分开,即使只是离我几张桌子的位置,我还是哭了好几天,当时我觉得是这张桌子把我们联结在一起,也是我们的友谊得以维系的理由,把我们分开简直像牛郎和织女被漫无止境的银河分开了一样;后来小学毕业、初中毕业也哭得一塌糊涂,因为总觉得是这几十平米的教室、这校园把我和朋友们联结了起来——规定我们必须天天上学,在同样的环境之下做着同样的事——这建立在朝夕相处基础上的情谊,分开以后很久再能见一次,还怎么继续下去?

      不过回想起来,在我们真的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甚至连“朋友”的定义都很模糊的学生时期,校园、班级确实提供了培养青涩友谊的土壤,也让我们在摸索中形成自己的人际交往方式并且逐渐成熟,直到有一天脱离了外在环境的“协助”也可以靠自己努力维持友谊,交友的范围也不局限于校园了。

      相比之下,步入社会之后的这种没有固定东西维系的友谊,对我而言却显得有些“虚无缥缈”。所有的关系,没有必须见面的理由,没有必须联系的理由,稍作了解话不投机也可转身离去,即便曾经交情不错哪天觉得不再志同道合也随时可以各走各路。好聚好散,虽有些许无奈,却也更为释然。

      大浪淘沙之后,仅有很少数一些人,会跟我们产生长久、稳定的联结。


      “我们所见一切的相遇,结识又再分别,情分或有疏浅深重,不过是陪他/她一段。陪他/她一段,之中最好的,也莫过于能够因此,或多或少地感知了这个世界光亮的另一侧。”(裴《关系》)


文/维奥拉Viola

图/DorothyL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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